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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四季城邦paro】不曾存在的书信【第四封】

虽然这么没CP感我还是打了独奥TAG。我不会写CP向真是对不起【。

本篇为诗人们对不靠谱旅游传说的学术性分析【。

修存稿这种事意外的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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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封】

 

罗德里赫-珂亚:

 

隆冬已至。白骑士的斗篷已经完完全全地覆盖了诺尔敦,那松软的纯白毛皮使一切都显得洁净、一尘不染。出乎我的意料,这场雪似乎让诺尔敦更有生气了。平日下雨时,街上只有稀稀拉拉的路人行色匆匆地快步走过;而前两天不知哪里来的孩子居然跑到诗人之家前的雪地上打起了雪仗。要是他们的父母知道了一定会把他们痛骂一顿。不过我倒觉得这样挺好。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也会跑到这种鲜有人踏足的地方玩吧,全然不顾所谓禁令——不如说这种事正因被禁止所以更加诱人。

出于相同的原因,当初还在村庄的时候我就偷偷喝过酒了。开始只是好奇加逞强,不过后来我也学会了去品尝那种辛辣甘苦的醇厚滋味。当初最喜欢的是啤酒,炎热的夏日就需要那样清凉刺激的饮料来提神;但现在我逐渐明白了烈酒的好处:驱寒。诺尔敦实在太冷,毛皮大衣和火焰都不能阻止热量的流失,只有烈酒才能由内而外温暖身心。因此就连贝瓦尔德-克沃这么不合群的人(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都偶尔会去几次酒馆。我第一次也是他带我去的。不过和你不同,最后反而是我比贝瓦尔德-克沃去得勤。虽然最初有些不适应,但现在我也大致了解勒摩斯-克沃的心情了。酒馆那种热闹的地方真的很有趣。想说你也应该学着去享受一下,但你这样的大少爷恐怕做不到吧。说起来,总觉得听你的描述,勒摩斯-克沃应该会是我很想结识的人呢,有机会我应该去拜访你们。奥斯特里亚也是个丰饶热闹的城市,听起来还是颇有吸引力的。

说真的,虽然诺尔敦还好,我们诗人之家实在是太冷清了,除了贝瓦尔德-克沃和诺威之外就我一个人,连常驻的仆从都没有,只有两个打扫卫生的老太太每周会过来两次。不是说和诺威他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但……还是想和更多人见面啊。诗人之家里没人可找,宫里的人又太过死板,果然只有去酒馆才是这种隆冬时节最好的消遣。

而且在酒吧中,你能听到很多非常有趣的故事。以前我都不知道,水手居然是那么奇妙的工作。虽然出海的工作劳苦而危险,他们却知道很多任何书本中都不会记载的知识。最引人入胜的,自然是他们口中关于古帝国的故事。

东南方,航过辽阔的海洋后便是那古老辉煌的帝国的遗址。那是我们先祖居住过的地方,现在却被我们称为“荒原”。我们只听说那片土地被安达间的战争摧毁了,却从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里现在是什么模样。我听一个老船长说,欧巴人偶尔会冒险踏入那片他们口中的“诅咒之地”,有时是为了寻找也许还遗留在那里的古代宝物,有时只是为了可供吹嘘的经历。如所有的恐怖故事一样,“深入了禁区的人,鲜少能够回来。”但并非没有人回来过。船长便自称是个曾有幸踏足古帝国,更有幸回来的幸运儿。

“那是我年轻时的事儿啦!”水手们的故事总是如此开场,“别看我现在只跑些近海的买卖——诺尔敦的盐糖生意这么好,去大陆的航程还短,傻子才不跑!——年轻的时候,我可在不少远海商船上干过。什么查布里坦、巴克塔、欧巴州,我全去过!得亏诸神保佑,不然你瞧瞧这儿,有几个水手去过那么多地方,还活得好好的?但是啊,就算这么说,那些年也还是很惊险的。随便一场风暴,都可能把我们变成老天送给海女神的祭品。那次就是——”

在这样漫长的开场白后,他的故事终于进了正题。

风暴使他所在的船偏离了前往欧巴州的航线,被吹到了过于偏东的地方。他们离欧巴州还有一段距离,而船上物资即将告罄,船长便决定靠岸。他们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河的出海口的地方,往前开却发现水并非在向海里流,而是在往高处的陆上灌。与潮水没有任何关系,那只是水在单纯地往高处流淌。他们的船因此被生生拉了上去,最后因搁浅才终于止住。想着反正已经靠岸了,他们就按计划地下船去找物资了:一队人去寻找食物,一队人去寻找估计不存在的住民,一队人则去寻找淡水(逆流河里全是海水)。

寻找食物的人向着他们远远看到的一座森林走去,想找找能吃的植物,甚至猎杀些野兽。然而那是一座奇怪的森林,明明看着和一般的森林没什么两样,却没有人认识其中任何一种植物。而且明明踏入森林前下午时分的烈日还悬挂在碧蓝的天空中,一进入森林,抬头透过树叶便只能看到多云般灰白的天空。他们没有气馁,努力寻找着野兽的踪迹。水手们逐渐忘记了时间,毕竟天还亮着,他们便以为还没过去多久。然而当他们意识到那座森林中没有任何动物,于是只能带着些从没见过的似乎能吃的植物走出森林后,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已经是深夜了。当他们转头,森林中仍明亮如白昼。被那怪异景象吓到的众人不敢深究逃回了船。

寻找居民的人走向了西方,毕竟那是欧巴州的方向,也许会有人烟。他们走了很远,远到已经看不到那条逆流河了。然后他们看到了落日——巨大的火球将整片土地烧得焦黑一片,仿佛那不是沙土与岩石而是一块巨大的树皮。不,太阳并没有犯下如此恐怖的罪行。那片土地早已死去,古帝国的荒原之名正是由它而来。荒原的传说在欧巴州代代相传。那是欧巴州的边界,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宽,因为从没人活着穿越过它。见面前是漆黑的荒原,那队人放弃了找寻人烟的渺茫希望回了船。

去找寻水的人顺逆流河前进,讲故事的老船长便是这一队的成员。他说虽然河本身是咸水,但他们没有更好的线索,便只能期待它会有一条支流里有淡水,或者到更上游的地方它会变成淡水。可当他们走到尽头后却发现,逆流河的源头是一个在山顶的大湖。湖中全是从海中涌上来的海水,而其中心则有一个不小的岛。那并非普通的岛,而一个刚好被水没过的透明岛。他们一开始以为那是冰,毕竟水中透明的东西应该只有冰。可水的温度比冰点高太多。而明明是海水,那个湖的水却似乎除了盐根本没有杂质,清澈得让人惊叹,可以一望到底。老船长说自己胆子大,见水中没有值得害怕的生物便跳进湖中向着岛游了过去。踏上岛后他发现那的确不是冰,因为不够冷,而且即使他用小刀砸上去也没能留下一点痕迹,如同钻石一般。当他继续往前走时,他却发现脚下钻石的深处出现了一些美丽而娇小的人物。它们被冻在钻石深处,保持着祈求或恐惧的姿态,面上刻着永恒的悲痛。他连忙逃离了那个诡异的岛屿,没能找到淡水的水手们只好回到船上。

一无所获的他们费力地将船推回了海中。所幸他们离欧巴州并非太远,风又没再与他们作对,他们在陷入绝望前到达了目的地。

“后来,我们当时的船长总想着那块儿钻石,觉得能发财,又去找了好几次。我当然没跟去。嘿,听说他再也没找到过那地儿。有时我甚至怀疑那地儿不存在,然后我就又会做那个梦。我站在深不见底的钻石上,干净得令人不适的海水冲刷着我的赤脚……那些小小的人形发着无声的尖叫。我在海上这么多年,什么怪事儿都见过了。我从没怕过什么。只有那一次,那一次……”

这也是水手故事惯常的结局。然而我相信这个人的故事。他故事中的一切,都是可以被解释的。这一定都是安达们的杰作。不会天黑的森林,焦黑的荒原,逆流河,钻石岛……光是从描述中我们就仿佛可以窥见曾经的那些安达的力量……有着雪白长发的“上行水”,热爱着创造崭新事物的“异变”,接近了“时间”这一概念的“停驻”,眼睛和头发一样艳丽的“火”……那会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啊!而那被禁锢于钻石中的娇小人物,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妖精?在诸神与混沌世界的战斗中因为懦弱而旁观的它们,被打入了底层地狱。也许底层地狱并非字面的含义。身为水之一族的精致灵巧的它们被禁锢于和冰相仿却更为坚硬残酷的钻石中,只能永恒地凝望水从自己身旁流过,痛惜自己被夺走了的自由……这难道不是配得上底层地狱之名的酷刑吗?

 

这是我在酒馆中听到的故事中最有趣的一个,但奇妙的还有很多。酒馆昏沉的灯火中,人与人间交换的话语在酒的浇注下,会酝酿出一种火焰般摇曳的醉意,温暖而美好。这足以将人带离此时此地,渡向遥远的过往与未来。

不过这么一想,我都没告诉过你我们一群人喝酒的事。大概是因为你当时就和路德维希-克沃太亲近了,我们怕你会告诉他。虽然那时我们都是褐袍,身份也平等了,但他着黑袍时残酷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总觉得如果他知道我们打破了禁令就会发生很糟糕的事。他的冷酷和海尔曼-克沃如出一辙,我实在无法想象他成为褐袍是出于怎样的机缘,就像我无法想象海尔曼-克沃能够放下手中的剑。你一定还记得吧,海尔曼-克沃从未拿起过教鞭。他抽打我们用的是他那未出鞘的剑。我始终觉得他更像是个在战场上燃尽了情感的将领,而非诗人。他不是施虐狂,只是单纯地不把学生看做和自己一样的存在:他们是卑贱的蝼蚁,没有能力证明自己所以理当被惩罚。他的冷酷让我总觉得他并非人类,而是能够行动说话的冰冷石雕。当他死在那场同样带走了前任大克沃的瘟疫中时,我是惊讶的。我从未想到他会死去。我眼中的那个人就像是漆黑岩石搭成的诗人学校的一部分,他从学校建成时便存在,往后也会与其一同存在。

路德维希-克沃的样貌也和海尔曼-克沃很像:同样的金发蓝眼和锋利如刀刻的轮廓。他接下大克沃位置的消息还在村庄里引起过不少议论呢。不过当时似乎除了他也没别的人选。不少优秀的诗人都死去了,其他的要不然就是有了安达,要不然是已准备束缚安达,要不然是已成为了接替者。除此之外的诗人便是毫无才能的劣等品了。只有托里斯-克沃是个例外。虽然他并没有大克沃的气质,但是他也算是个颇为合理的候选,要不是他自己拒绝,说不定现在的大克沃就是他了。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为什么和路德维希-克沃那么亲密?那么不近人情还残暴的人和你完全没有共同点吧。我至今都不知道让你们熟悉起来的契机是什么,似乎进入村庄后你们的关系就莫名其妙地好起来了。

 

我还记得那场肆虐整个大陆,听说还波及了高忒的大瘟疫。它镰刀下主要的牺牲者似乎是老人与孩子。海尔曼-克沃和大克沃那样的老人死去了,大部分脆弱的孩子也死了。其实直到现在城邦里都没有多少小孩吧?除了前些天早上的那几个孩子,我来诺尔敦后就没见过别的小孩,总觉得这有些让人担忧。不过虽然这场瘟疫当初让人相当恐惧,我还是不理解这和瓦修疏远我们有什么关系。束缚安达就一定要音信全无吗?真是的。你还是太温和,要是我的话一定就会继续问下去。我们三个明明一直那么亲密……即使我们的关系在这么多年后已不能再挽回,我至少希望知道原因。不过我也不强求你能给我答案,瓦修不想说的话你大概是问不出来的。一向是如此,你能够看出他在说谎,但是只有我能在和他吵起来后把他的真心逼出来。对于奥斯特里亚的诗人是你不是我这一点,瓦修应该感到庆幸。

 

算了,说些更令人愉快的事吧。说回诺尔敦的雪。那天我跟诺威说起了有孩子在花园里玩雪的事,意外的,他似乎露出了开心的神色。他问我喜不喜欢雪,我坦诚地说喜欢,因为雪让一切变得干净。他点头思索了一下,然后起身阖目,房间里便飘起了细雪。没有云没有寒意,只是一片片清晰的雪花凭空凝结然后落了下来。室内远高于零度,但是因为诺威的意志,雪花没有融化,款款从空中落到地上,将柔软的地毯变成了白色。他似乎为自己的杰作感到得意,睁开眼后隐隐露出了狡黠的神情,我则为屋内的落雪惊诧叹服,不忍开口打搅。于是当贝瓦尔德-克沃回来时,诗人之家客厅内的雪已经没到脚踝了。他沉默着看了我们和室内的情形一会儿,终于叹道:“太难收拾了,停下吧。”诺威听到后,突然地挥手,然后一团雪风便冲向贝瓦尔德-克沃,糊了他一脸。我还以为他会生气,可随即雪便停了,而贝瓦尔德-克沃也只是吩咐我们清理一下地上的落雪便没再说什么。看他的态度,似乎诺威时不时就会变些出人意料的魔法,而他虽然无奈却也已习惯。他离开房间后,诺威和我之间的沉默又保持了一会儿,直到地毯上的雪开始融化,诺威才突然说:“扫掉吧。”我愣了一下然后去找来了扫把,诺威却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接过我询问的目光,他正直地看着我说:“我是为你下的雪,所以你扫。”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我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最后我一个人略有些尴尬地在诺威的注视下扫干净了正在融化的雪。虽然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但……说实话感觉还不错。总觉得这大概意味着我和诺威真的熟悉了吧。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遥远了。虽然他是安达,但是他也有着丰富而隐晦的情感,他会开玩笑般地闹别扭,还有着撒娇般的得意狡黠。虽然你告诫了我,但是我果然不觉得他会是我的敌人。他虽然难懂,但是他并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恶意,相反,我觉得他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就像他的名字“纯结晶”昭示的。

 

其他琐事其实还有不少,不过就先到这吧。这次我的信不知怎的好像写得特别长……所以作为回报你也应该把回信写得长一些才公平。你一定也有不少可说的事吧。把这当做我的祝福吧,祝你的生活愉快而丰富。

 

                                                                                           你的友人

                                                                                                 亚瑟

                                                                                                 隆冬

 

 

 

亚瑟-珂亚:

 

我感激你的祝福,但我近日并没有多少有趣的经历。真希望我也能够同你一般享受冬天,然而奥斯特里亚的冬季既无她其他季节的绚丽富饶,又无诺尔敦的凛冽之美。奥斯特里亚似乎是太过和平,于是骑士在少女的欢笑、国王的恩惠与皇后的雍容前便被映得黯然无光,成了陪衬。 就当是我的建议:如果你要来奥斯特里亚(请务必什么时候过来吧,我代表这座城邦欢迎你),最好在其他时节过来,这里的冬日着实无趣。

我和勒摩斯-克沃说起了你想结识他的事,他似乎相当开心,还说什么“老夫一把年纪了还有年轻人想结识,果然是随着岁月流逝越发有魅力了哈哈哈”之类的。我也将你听到的故事讲给了他,他对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出人意料地,勒摩斯-克沃也不怎么清楚古帝国的事。这份知识不知为何似乎被视为禁忌,从未有人专门研究过。这其实颇为怪异,毕竟那是揭示安达与安达之魔法本质的好机会。勒摩斯-克沃将安达间的互相影响比喻为水面的涟漪。如果世界是一片平静的水面的话,操纵安达——概念——的行为便是在触碰水面。将手指轻点在水上,水面便会以手指触碰的点为圆心泛起涟漪。若安达作用于的事物足够遥远,那么涟漪间的影响便微不可见;若为了影响相同的或接近的事物而使圆心太过靠近的话,涟漪的形状便会在碰撞中改变,而安达之魔法的效果也就会被迫发生不可控的改变——毁灭了古帝国,创造了荒原的改变。传说如是。所有诗人都被如此告诫:决不可使安达过于接近彼此,决不可与其他诗人以安达为武器开战。这当然是理智的。然而,既然我们无法进行新的实验,过往战争残留的遗迹不就应是最为珍贵的资料吗?这着实令人费解。

回到你信中的故事。勒摩斯-克沃说,虽然水手传说的可信度一向值得怀疑,但是如你所言,故事中的现象皆是可能的。以成因较为复杂的无夜森林为例,其中涉及的安达应有你提及的“异变”与“停驻”,但他认为还应有“植树”。勒摩斯-克沃便假定这座森林,如大部分不符合世间常理的怪象一般,产生在古帝国内战时两股势力的冲撞中。最初一方为了某些目的使用“植树”造起了一座森林。然后因为某种理由,他们还对这座森林使用了“异变”;或者另一方为了阻碍他们,对森林使用了“异变”来制造困境。不论哪一种情况,最终另一方都不得以需要使用强大的“停驻”来停止森林的生长,甚至想要停驻森林生长起来之前的时间,达到扭转局部时间来抹消森林的目的。但是“植树”并不只是单纯的植树,更是在概念上的将森林植入了那片土地,因此那座森林不可能被“植树”以外的概念抹消。而“异变”与“停驻”互相影响,扩大并扭曲了“停驻”的力量,使整个区域的时间都停滞了。勒摩斯-克沃还说“火”大抵也是“植树”侧的,否则以“火”夷平森林远比使用“异变”或“停驻”合理。创造那座森林的原因之一也许就是可以将其点燃来制造灾祸,然而凭借“火”的力量,即使是钢铁也可以被点燃……果然不明白那座森林究竟是为何而生。不过,如果当初在“停驻”施力的同时“火”也引燃了森林,他说那座森林一定会更有趣。说不定水手们在其间行走的时候,便会看到头顶树梢上有凝固的火焰如明灯一般点亮森林。

话说回来,那些水手居然能活着走出森林而没有被“停驻”在其中,也的确很是幸运。这或许是“异变”的功劳吧。“异变”的概念注定那座森林不能一成不变,而没有活物又无法生长的森林自己无法改变什么,“异变”便保护那些带来了改变的水手。或者我们可以做一个更大胆的假设,曾经的“异变”的力量影响了如今的人的命运——是“异变”将那些水手领入林中。

又或者,水手的故事只是个故事。

不过水中妖精的那个故事却无解。虽然逆流河大抵是“上行水”的功劳,但被囚禁于钻石中的妖精却很难被解释为安达的杰作。安达虽能制造那样的场景,涉及于此的力量却似乎缺少被应用于战争中的理由。可那些水手亦不应知晓秩序与混沌之战的传说——那毕竟是诗人学校才教授的生僻学问——若这是编造那也太过凑巧。勒摩斯-克沃认为你的猜测是合理的,但在亲眼见到之前他无法作答。令我担心的是,他说这话时,看起来是真的想亲自去古帝国。而他若真下定了决心,谁都阻止不了他。在这点上你们真的很像。

说到相似,正如你所言,路德维希-克沃和海尔曼-克沃确实从性情到相貌都颇为相近。我不知海尔曼-克沃的姓氏,不确定他们是否为亲族。不过我觉得他们并没有你说的那般可怖。虽然海尔曼-克沃十分严苛,黑袍时的路德维希-克沃也毫不留情,但是那与他们个人没什么关系,只是诗人学校制度本身的残酷导致的后果。而即使是那样的残酷,也是为了产生诗人而必须的。诗人学校中的老师必须是严酷的,黑袍们必须是无情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辨别出谁是懦夫,谁不是。懦弱者会被打入地狱。他们无法成为诗人,因为他们的懦弱会使安达成为他们的主人,带来他们自身的毁灭。而从黑袍成为褐袍便说明了一个人的美德。成为黑袍是与权力抗争进而获得权力的过程,成为褐袍则是为了本心的慈悲放弃手中权力的过程。难道我们初得力量时,心中没有过燃烧的恶念吗?难道我们没有想过要给与我们当初一样的弱者施加痛苦?但是我们最后抑制住了自己的恶意,抵制了那份的诱惑。就像我们做到了一样,路德维希-克沃也做到了,他之前的海尔曼-克沃也做到了。

我没和你说过他成为褐袍的契机吗?要说的话,那也正是我和他亲近起来的契机。我以为我应是在什么时候同你提起过,看来我模糊的记忆蒙蔽了我。记忆总会在不知不觉间褪色,甚至因个人好恶变得面目全非。有人说记忆会将重要之事清晰地铭刻在脑海中;有人说重要之事正因重要,会被美化或丑化得偏离事实。我希望前者是正确的。

我们十五岁那年,披上黑袍后的我仍为手中教鞭的重量而激动。可当我真的要向那些和入校时的我们一样脆弱悲惨的孩子施加痛苦时,除了复仇的快意,我也极度不安。我在发泄自己多年来积攒的痛苦,我亦是在惩罚过去的自己。当我命令他们在天寒地冻的冬日清晨去院子里松土时,我自己也仿佛在进行那份毫无意义的劳作,我的手中也仿佛仍握着铁锹,而不是抽打倒下学生的木棍。当我命令他们清扫从来无人踏足的阴湿地下室时,我也仿佛正跪在那布满青苔的湿滑的地板上,而不是站在台阶上俯视他们。恶意愈烧愈盛,被烧灼的却是我的内心。那或许是我最接近崩溃的一段时间。不再被呼来喝去的我失去了每天的命令,只得服从于老师们模糊的指示:予仍未成为黑袍的孩子们痛苦,将曾经的家的温暖与家人的面容逐出他们的脑海,直到他们反抗,或者被折断脊梁再也直不起身。

是路德维希-克沃为我的挣扎画上了句点。一直以来我都尽量避免了与那些孩子直接接触,只是布置给他们各种艰苦而残酷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在一旁注视。我手中的教鞭始终只是威慑,我不敢放下它,亦不敢使用它。这样的逃避自然无法持久。当学生反抗时,我们必须首先惩罚他们,然后才能交给老师决定他们是否有穿上黑袍的资格,毕竟有些人的反抗只是垂死的挣扎、虚张声势,一旦面对真实的暴力,他们便会一蹶不振。我也自然而然地遇到了那样的情况。说来可笑,那个孩子是费里西安诺。他当然也并非在反抗,只是不清楚状况。那并没什么所谓,毕竟在诗人学校中,无人有心去做这种微妙的区分。初至学校的费里西安诺仍保留着可罕子嗣的娇生惯养,被安排了任务后放下铁锹便开始哭,无论如何都不肯继续。你也知道,黑袍的职责便是对这样的孩子施以惩罚。……可我若不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的手连教鞭都握不住。是路德维希-克沃握住了我的手。是他从我手中取下了教鞭。那时,他如是说:“不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都在从事没有意义的劳作。你反抗过痛苦,你有能力再反抗一次。”他遣散了我当时带着的学生,让他们回去休息,又替我告了几天的假。恐怕当时他便已看透诗人学校这一体制的目的,也正是那样的敏锐与洞见给了他成为大克沃的资本。而我于宿舍里思考了几日他的话,再回到日常工作中时,他已穿上褐袍去往了村庄。若无路德维希-克沃指引,我恐怕会在成为褐袍前崩溃吧。那时的我太过怯懦,没有改变现状的勇气,承担不了权力之重,亦不敢放弃权力变回受黑袍欺压的那个孩子。我被痛苦蒙蔽的双眼未能看到这两者外的另一条路,直到路德维希-克沃为我点起那盏灯。……想要像他一样离开,想去大克沃的村庄,他所在的地方,向他道谢,问他为什么要帮我。但我那时仍不懂该怎么做,他的赠言,现在看来十分清晰,于那时的我亦不过模糊的希望。也正是因此,直到半年后我们几个才一同离开诗人学校,成为了真正的诗人。

这么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微妙。我并无隐瞒的必要,然而我似乎有点理解我为何不曾同你提起这一切了。总之……我希望,至少看在我的份上,对路德维希-克沃稍稍改观一下吧。……我说了这么多似乎很矫情。虽想拜托你不要嘲笑,但即便我如此要求,你这个大笨蛋先生也不会听吧。你就是个在奇怪的地方很过分的人啊。也正如你所说,当初便是因你不愿在这种地方体贴一些,你才总跟瓦修吵起来。而我本着没什么用的体贴劝架时,瓦修往往会连着对我也发起火来。即使是那样的争吵现在想来也令人怀念。我不曾言明,但口齿伶俐又尖锐的你和固执得像石头的瓦修间的争吵是相当有趣的。听你们吵架曾是我生活中的乐趣之一。也许就是直觉了这一点,瓦修才会也对我发火吧。

 

希望这封信和你期待的一样长。我最近身边并没有太多有趣的事,大半的闲暇都被工作占去了。我之前大约提过,今年是可罕的七十大寿,勒摩斯-克沃准备了一个石雕,而他给我安排的任务则是和“艺术”一同排出适合可罕生日宴会的歌舞。勒摩斯-克沃自称自己的风格不适合宫廷音乐,还颇为失礼地说我看起来便是适合为奢华的宫廷服务的艺术家,但我现在觉得他不过是不想让“艺术”在他雕刻的时候指指点点或突然放声高歌。

“艺术”喜欢歌唱,又或者他喜欢利用歌唱给他人添乱。他的声音时而低沉雄厚,时而高亢尖锐,时而如歌剧家般嘹亮恢宏,时而如少年般清澈空灵。他的歌声始终是美的,然而如此截然不同的声音出自同一人之口,着实有些诡异。他歌唱向来不在乎时间地点,不在乎是否有人会听到。只要他开口,便会如灯火吸引飞蛾般引来将他簇拥在中间的人群。那是魔法般蛊惑人心的力量。对于想安心创作的人来说简直麻烦极了。

我曾经不懂“艺术”的危险性,听勒摩斯-克沃说了也并不理解。现在我才明白,“艺术”表面的浮夸恼人下隐藏着浸透嘲讽的试炼:若他的诗人不能理解他的艺术便很容易被搅乱心神;若他的诗人放弃了自己的主张而完全听从于他则会被挣脱。我在继承他之前便了解到了这一点真是万幸,所以这种安排中或许也是有勒摩斯-克沃的苦心的。或许。

你口中的“纯结晶”听起来倒真是个奇妙的安达。若“艺术”也能略微安静些便好了。他的喋喋不休让我最近的创作无比困难。不过我衷心为你和你未来安达的亲近感到高兴,也希望你对于安达的看法是正确的。

 

                                                                                           你的友人

                                                                                           罗德里赫 

                                                                                                 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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